第22章 女诸葛贺氏献计

忆冷香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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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曲郎中忙得糊涂了,竟是激动问道:“药道长亲自送药来了?”

    李去病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老族长蹒跚着步子从偏厅走出来,短短的一个时辰竟是苍老了许多,道:“太清观的药道长腊月在李家住了几天,这药肯定是他亲自制的。”

    老族长的儿孙听了都走到堂屋。

    一篮子四坛药,普通药师制的止血粉、止痛活血膏,半个手指大的一小瓶最低四十个铜板,四坛药最少值百两银钱,何况是大药士药道人亲自制的,这么大的量,市面上根本买不到。

    他们望向李去病的眼神除去感激还有尊敬。

    曲郎中急急问李去病药的效果,按照他所说给呆在堂屋的二十几个伤者用了。

    老族长向李去病道谢,派曲定山、曲定林去别的伤者家送药慰问陪礼道歉。

    李去病有人陪着就不怕了,自告奋勇的道:“我知道药效,跟你们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老族长感激道:“好伢子,你们李家今个帮了族里大忙,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,直管向族里开口。”

    曲定山兄弟穿着蓑衣提着药,带着李去病,挨家挨户的送药。

    子时,李去病才提着剩下的药从老族长家回来,曲氏见他一脸疲惫,只问了几句就让他歇下了。

    曲氏哪里睡得着,在床上辗转反侧。贺氏为曲氏揪心,不得不担忧曲族的命运。

    黎明前婆媳困意上来,竟是睡着了,一睡便到了辰时,若不是李云霄喊肚子饿,贺氏都不会醒来。

    打开门窗,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,清幽的春风带着梨花芬芳与潮湿泥土的香味,李家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响起一个少年焦急的声音,“珠姑姑,你家可还有药道长制的药膏?”

    曲氏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名字,睁开眼睛一瞧已是日上三竿,阳光透过窗户都快要照到了床上。

    李晶晶早就醒来了,一骨碌爬起来去穿衣服,扭头给曲氏做了个息声的动作,趴在她耳边小声道:“我出去问问情况。你别着急。”

    曲氏一脸焦急,问道:“你还有药膏吗?”

    李晶晶小手摸摸曲氏的脸颊,轻声道:“我不知道他们需要的是哪种。我得去杂房看看有没有。”

    贺氏已经穿好衣服,将头发用彩绳一系,打开卧室大门,出来见是老族长的两个孙子曲定山、曲定林,便道:“我娘在睡着,你们先到堂屋里坐。”

    她拿钥匙把堂屋门打开,请两位新秀才进去,见他们穿着沾满泥点的鞋裤,眼白布有血丝,想必昨晚一夜未合眼未沾床。

    刚才急匆匆说话的是老族长的二孙曲定林,今年十七岁,容貌清秀随了其母田氏,性格直爽,心里藏不出话。

    曲定山深深鞠躬,感激道:“嫂嫂,多谢你们家雪中送炭赠了价值不菲的药膏治好了全村五十八人腿伤。”

    贺氏轻轻点头,内心震惊,却是不动声色。心说:女儿制的止血粉、止痛活血膏药效只有夫君用过,说是药效不错。可跟“价值不菲”沾不上关系。

    曲定林跟着一起鞠躬,急着道:“嫂嫂,我爷爷想向你们再要些止血粉、止痛活血膏,立刻送到外村四个伤者家里。”

    曲定山见贺氏面色疑惑,便将事情前思后想简明扼要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原来昨晚外村的伤者伤势轻,等不及曲郎中去镇里取药,都匆匆离开曲家村回家了。

    曲家村的六十三名伤者昨晚全部涂抹了止血粉、止痛活血膏。今早,除去五个脚骨骨裂上了年岁的老人,其余五十八人的脚扭、皮擦破伤都好了,一些人已经下地干农活。

    老族长对四位外村的伤者心怀愧疚,派曲定山兄弟来取药。他则准备去县里向县令负荆请罪,希望县令能够网开一面,不要革了族里七个秀才的功名。

    李晶晶站在门口听完后,朝贺氏微微点头便去了杂房取药。

    贺氏一本正经问道:“舅外公除去到县里负荆请罪,就无别的办法?”

    老族长是曲氏的堂叔,李老实夫妻按辈份叫他舅外公。

    曲定山蹙眉道:“我们一家想了一夜,只有这个办法。”

    贺氏道:“我昨个前思后想,忆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官员自传记,这位官员少年时族里遇到类似的事,他提议瞒上不瞒下,全族齐心协力瞒住了官府的官差,避过了大祸。”

    曲定林早就知道贺氏识字懂诗,听出她话里弦外音,谦虚的问道:“请嫂嫂赐教。”

    曲氏已然坐到了贺氏身旁,目光期盼的望着她。

    贺氏低声道:“那我就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一回。”

    李晶晶取了药放在门外,仰视贺氏有种说不出神秘的美,素面布裙照样光彩夺目。

    贺氏道:“曲家村出事伤了六十七人,此事肯定今日就传到了浏阳县县令耳里,左右瞒不过他去,可是曲家村离潭州一来一回近四百里,就是快马也得跑两天。”

    曲定山兄弟不愧在潭州书院读过书,目光渐渐清明,隐约猜到贺氏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
    贺氏轻声道:“不如曲家村曲族与浏阳县县令一起瞒了潭州府,把昨个的事大事化了,小事化无。曲族不用受罚,七位秀才功名仍在,浏阳县县令不用被免职,皆大欢喜。”

    曲定山兄弟听得心惊肉跳,眼前这位女子真是如同爷爷所说大气内秀深藏不露。

    曲定山点头颇些激动道:“曲族与县令不瞒着潭州府都遭殃,瞒住潭州府的人,两边都无事。县令大人只怕比我们还想瞒住潭州府。”

    贺氏一听只要瞒住了潭州府的人,就能保得住侄儿、侄孙的功名,也不管对不对,一个劲的点头。

    曲定山兄弟诚恳的道:“嫂嫂教我们如何瞒过潭州府的人。”“请嫂嫂赐教。”

    曲族族学每旬第一天休课。李去病今个不去族学上学堂,也是刚刚起来。

    他进来站在了曲氏的身后,刚才贺氏的话隐约听到一些,太刺激他的神经,没想到贺氏胆子这么大,要曲族联手浏阳县令瞒住潭州府官府。

    贺氏昨夜就想的透彻,今个又得知五十八人的伤治好了,若曲族依计行事,有九成的把握瞒住潭州府。便道:“曲族先统一口径,对外称昨晚戏台子塌了一角,只有几人被惊着,回家雨夜路滑摔了。”

    曲定山点头道:“戏台子塌了是事实,但是全塌跟只塌一角,六十七人受伤跟几个人受惊吓回家路滑摔了,后果截然不同。”

    贺氏心说:孺子可教。

    曲定林道:“我爷爷开族会,会教着全族人说法一致。”

    贺氏点头接着道:“你家门前的雨棚子立刻重搭起来,戏班子请回来,今后六天只要不下雨,晚上就要唱戏,还要知会邻村的人,来的人越多越好,造成从未出过事故的场面。”

    她偏要反其道行之,让曲家村比没事故前更加热闹。

    曲定山兄弟听得目瞪口呆,心里却直觉这是最好证明曲族昨晚没有发生大事故的办法。

    门外传来李云霄喜悦的尖叫声,“我要去看戏!”

    李晶晶拧了李云霄屁股一下,在他耳边道:“你昨个哭得满脸是泪像花猫,今个看戏还去?”

    李云霄捂着屁股跑开,似想起什么,胖呼呼的小脸立刻晴转阴,朝李晶晶吐吐舌头道:“我是被雷声吓着了。好大的雷。”

    李晶晶怕李云霄出去瞎说话坏了曲族的大事,招手喊李去病带着他去院子外面玩。

    曲氏问道:“昨个外村来了几十人,小桔村、芒草村、河洞村、陈家村的人都有。这些人回去肯定会跟村里人传话,今晚还会有人来看戏吗?”

    曲定林道:“珠姑姑,您放心,肯定会有人来瞧咱们曲族的热闹,不过那些人是来看咱们的笑话。”

    昨晚事故发生之后,有几个外村人立刻露出丑陋的嘴脸,讽刺挖苦曲族风水差,根本就出不了秀才,曲族的人永远都是贱籍。

    贺氏望向曲定山,定定的道:“你岳父是捕快,跟县令肯定关系相熟。你去县城,由你岳父带着立刻求见县令,将族里的事全盘托出。只要县令愿意拖延潭州官差两天,此事便能彻底瞒过去。”

    两兄弟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贺氏嘱咐道:“族里的学堂明个不能停课。五个脚骨断裂的老人暂时送到外村姻亲,曲表兄郎中就到外地访友几天,等风头过了回来。”

    曲定林兄弟能在县试排名前三,都有个好脑子,将贺氏的话都记下,拿了李晶晶的药,回到家里找老族长商议。

    沉寂的村口突然间响起锣声,老族长在祠堂里给全族人开了个简短却决定着曲族命运的会。

    老族长铿镪有力的话像雷一样击入每个曲族人的脑海里,“如果我族的七个秀才功名被夺,浏阳县令被免,那么学堂会关闭,今后我族休想再出一个秀才,我族人永远都是贱籍,被邻村的人瞧不起。”

    散了会曲族的成年男子就火速老族长家门口集合,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雨棚子搭起来,这回十分的结实,中间的柱梁用了三根木头,牢牢的钉在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