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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允，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，你会不会记得我。”天长阁中，我抚弄着琵琶，微笑问坐在我对面的男子道。“嘘！允，别说好吗？让我自己来猜。”我不给他开口的机会，我怕，我怕他口中的答案。我微笑地望着他，又道：“允，今晚留下来好吗？”他眼神有点波动，我微笑道：“算了，你还是回去吧。”我放下琵琶，不容他说什么，做了个逐客的手势。
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，我眼中忽然迷惘不清，眼泪簌簌地往下掉。
我叫亦苏，是江南最红的歌姬。但我只卖艺不卖身。十岁那年，因父母双亡，狠心的舅舅把我卖进了青楼。前尘往事，诉与谁知？有时只停留在过去是不好的，所以我把它们通通都忘了。所记得便是这零星的片段。
刚刚走了的男子叫黄允，他不是大官，不是才子，他，只是一名剑客。他无名无钱也无权。有的只是杀戮，他的世界很危险，每天他都要面对杀与被杀。但他是我最爱的男子。很多人都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他，一个无名无钱又无权的男子。而且是个危险的男子。其实我也不太明白，我，为何会爱上他的。这大抵就是爱情吧，没有任何理由。
可是我知道，他会来找我只是因为寂寞罢了。尽管他从来不说。我从他的眼神能读出，他只是寂寞罢了。但这并不能让我退却，反让我更迷恋他。
他不常来，有时一个月一两次，有时好几个月都不见他人影。他来了，也只是温一壶酒，听我浅唱两曲，然后离开。
允，要如何才能抓住你的心？我望着寂寞的夜空，轻叹。
江南冬天的夜，总是那么深而冷。
我在房里，轻抚琵琶，低声浅唱。一曲完毕，静静想念。他，已有三个月没来了。他，还会不会再来？他，也许不会再来了。
我轻叹一口气，抬头望着窗外片片凋零的雪花，它们是那么白那么美，在这个无声的夜里静静绽放。忽然就想到，不知道人的生命也是否是这样的呢？静静地绽放，无声无息。
“小姐，该起程了。南宫公子的马车已在外等候。”“知道了，你先下去罢。”我挥挥衣袖，将目光收回，整理好思绪。拿起琵琶往外走。今晚我要去赴一场宴。这场宴对于我来说很重要，很重要。
“小姐，夜冷该加件外衣。”霜红在门口把我截住，把外衣披在我肩上。“霜红，今晚你别去了。”我淡淡道。“为什么？”霜红的眼中带疑问，焦虑。
我淡然一笑：“霜红，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，找个机会找户好人家把自己嫁了。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嫁个好人家。还有，别轻信男人，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重情重义的。”我不容她有拒绝的机会，伸手点了她的睡穴。点穴法是他教我的，他说可以让我来防身。今晚用的上了。不过却用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，他要是知道了，会如何想呢？望着那寂寞无声的天穹，我哑然失笑。
雪已经停了，我的曲也终了。南宫离遣丫环把我请到他的卧室里，丫环说他想单独听我弹唱。呵！如我所料。
夜光杯，吐鲁番的葡萄酿。呵！看来他很有钱嘛！我坐在他的床上，上等的绸缎，摸起来手感很光滑柔和。这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？
宴终，南宫离带着半分醉意回到他的卧室。我坐在床上，笑吟吟地看着他，样子应该是极至妩媚风情万种吧。我相信我现在这个模样没有任何男人不心动。但我心里非常憎厌自己现在这个模样，亦苏应该是冰冷的，亦苏应该是温柔微笑的，当然那个微笑只给我的他。
南宫离眯着眼睛，笑淫淫地扑上来。哼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，我心中非常鄙视的就是象他这种男人，表里不一。
“别心急。”我阻止他，我用极至妩媚的声音说道：“奴家陪公子喝上一杯先如何？”如我所料，他答应了。我们坐在桌前，手执夜光杯，杯中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着，如同鲜血般惊心触目。不知道人的血液也是不是这般颜色的呢？
南宫离一口便喝完了杯中的酒，我手中的酒还未动过。我放下酒杯，帮南宫离斟满。我笑道：“奴家有个提议，奴家和公子互唤手中的酒，如何？”南宫离哈哈一笑答应了。我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
“滋味好么？”南宫离捂着胸口在躺在，精确地说应该是倒在地上，他嘴角不断地沁出血丝。他眼神恐惧地望着我，一脸不可以思意的神情。
南宫离死了，他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。我望了望窗外的天，依旧是夜，黑，寂寞，无声，那么安静，仿佛不曾存在过。
允，我最爱的男子，等我，今夜，我们永不分离。我走到窗前，推开窗户望着夜空微笑。
三个月前，允帮他的兄弟去调查一踪官银被盗的案子，在南宫府第失踪，就此失去消息。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到处找人打听，才知道，允，我心爱的男子在三个月前死在了南宫府第。死因，允查到那批官银就在南宫府第里。
南宫离劫来那么多官银对我来说不重要，这些与我无干，重要的是他杀了我心爱的男子，所以我要报仇。我明白，我是个为爱情而活的女子。允死了，我在这个世上，便变得毫无意义了。我活，那也只是行尸走肉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。但允的仇还没报，所以我不能死。今夜，我终于手刃仇人，为允报仇了。
允，你可看见了，杀你的人已经死了。“唔”我捂着嘴巴，嘴角沁出了血丝“鹤顶红”的毒发作了。来之前，我把“鹤顶红”放在了我的胭脂里，我脸上，嘴上擦的都是含有“鹤顶红”的胭脂，我的指甲里也有。南宫离喝我的那杯酒里，杯上有我的唇印，酒里有我指甲里的“鹤顶红”
我探出身子往下俯瞰，南宫里还真会选地方，把他的府第建在这半山腰。我微笑闭上眼睛，允，我来了。
夜依旧是黑，但不再寂寞，不再无声。我听到了破碎的声音，和红莲在我身下开满了一地。夜是有声的，你听红莲花开的声音，还有我呼唤我心爱的男子的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