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君子庖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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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下了班,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厨房的灯亮着,心头不免为之一振。

    进得门来,更有一番奇香。资深的煮夫正一本菜谱,一条围裙,煞有介事忙的叮当响。招牌小菜尚未推出,厨房里的香料已经堆积如山。碰上此等吃白食的机会,我想当然地大夸特夸,只要不让我做,没理由不夸人家做的好!动嘴皮子夸人比动嘴皮子吃饭更容易,何乐而不为?!脱掉外衣,甩掉皮鞋,搂着黄脸公的腰腻腻地说“老公,全世界我最疼你了。”资深的煮夫,正卖力于一刀一铲“切,少拍马p,今儿老公我掌勺,你只管吃就行了。”勤奋的煮夫单刀直入,并不打算跟我废话。

    我稳坐于中堂掌握起遥控器的生杀大权,要开便开要关便关。时而是渔歌唱晚时而是阳关三叠,无比惬意。不多时,黄脸公已于一片狼籍的厨房里抬出了几样大餐:鱼香肉丝、宫保鸡丁、麻婆豆腐、黄焖鱼外加一个绿豆南瓜小米汤。

    四菜一汤,宴请上级领导的标准。

    其间流了口水无数。红的椒绿的瓜白的豆腐黄的鸡丁,色泽艳丽缤纷。一入白盘,洒上小葱小花,正是期待的视觉效果。

    “开吃!”他一发指示,我绝对服从。鱼香肉丝、宫保鸡丁、黄焖鱼三荤菜倒也寻常,绿豆南瓜小米汤是其招牌汤,师承老妈,从小便会褒的。素素主角麻婆豆腐确是极地道的。绵实细嫩,又有勾好芡的红油汤汁浸泡着,令人食欲大振,口水更是滴答。进餐过程却像是害伤风:一把眼泪一把汗,再加一把鼻涕。辣得爽极,不禁又开始对准黄脸公狂夸:“贤良淑德!”

    黄脸公并不着急用膳,对准狼吞虎咽的我通身审视了一番,挑剔的眉宇间立即皱起小川字“老婆,你看你看,你又胖了不是?这里,这里,还有那里,肉堆起來了还不知道!”人想出名瘦女想胖啊,你不是说我瘦么,时常让你不得不担心三级风都能把我刮得空中飞,这叫胖得其所。想当初,是谁信誓旦旦在我耳边作保证“老婆,我会带你尝尽天下美食,把你养得胖胖的,再不要风一吹就飞起来了!”

    不过,说是一套,做是一套。我这老公虽然号称美食家,却偏偏有些近厨情怯:去厨房看看,饭要蒸,菜要洗,心里不免嘀咕。再一想到吃完了还要洗锅刷盘,手脚就开始发软。走马观花的食客哪会把它和美味挂钩?不过,老公真要愿意动起手来,也麻利得可以。料理起熟食的本领的确狼吞虎咽,风卷残云。

    但老公同志的劳动热情还是蛮高的,并且时常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主动请缨去厨房当黄脸公。转而,对厨房的兴趣大增:随着手中锅铲俐落的挥舞,不多时,各式各样的香气已经弥漫整间厨房。任何生冷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变成人间美味。成就多多妙趣多多。一把米、一瓢水、几粒红枣、一撮绿豆、几块南瓜,拿文火慢慢煮来,听着米在锅里咕嘟咕嘟地低吟浅唱。看着烟气自锅顶轻轻吐出,从婉约开到狂放。竟也是别有洞天。不进厨房,焉知做饭之乐?

    老公第一次做给我吃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,忘记了放盐。这个处女菜,油蛋菜的程序居然混乱为菜蛋油。也亏他想得出。那一次,我勉勉强强享用了黄脸公同学满腔爱意的二分之一。(实在太难吃了。一半倒掉了。)

    但,还是应该鼓励一下下,君子喜欢上庖厨,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。

    虽然,偶尔也会发生打翻盐罐,手指流血等等不幸事件,但这并没有妨碍到兼职厨子继续淘乐于厨房。最初,连买菜都不会。剩了他一个人在菜场打转,便失去了主见。因为不知道该买多少菜才算够吃,又觉得那些菜远没有碗里面的干净和可爱。闭门造饭十日后,有了结论:做菜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看似简单的一饭一蔬,失之毫厘,却谬以千里。

    操练厨艺全靠自学成才。依样描葫芦,谁都能做出一道可以哄哄自己嘴巴的东西。但火候等硬功夫是要自己实践中慢慢领悟的。兼职厨子精神值得嘉奖,每战每败每败每战越战越勇:做菜就是做实验,不行,我就一次次推倒重来。

    聪明老公悟性当属上乘。第十次做给我的西红柿炒鸡蛋已经很好吃了。虽然其貌不扬,却异常芳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