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的盒子

彼岸的眼泪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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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个结局,我们还会相爱吗?

    [一]

    一直提醒自己要坚强,不许再流泪,一直都没有做到。小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脆弱了。常常躲在深夜的被窝深处莫名奇妙的流泪。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,可悲到要用眼泪拼命去放纵自己心里的压抑,还是找不到出口。可悲到一看见街上迎面开来的车辆就有想撞上去的欲望,却不敢对别人说自己生活得痛苦。

    她是看亦舒小说长大的女人,一直不明白她书里一句话;“谁会傻到与深爱的人结婚?”不加任何解释。一直认为,爱一个人就是直奔婚姻而去,和他一起吃饭睡觉,一起慢慢变老。

    因为爱所以谦让,因为爱所以纵容。

    因为爱,所以生活才会一步走错,步步皆错。

    半夜,小云突然从一个噩梦中惊醒,觉得头疼欲裂。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,烫得厉害。果然开始发烧,意料之中。昨天忘了听天气预报,一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她措手不及,她试探着给阿龙打了个电话;可不可以送件衣服我,我穿少了,冷。

    那个被称做他丈夫的人不耐烦的拒绝了,没时间,三差一等着我呢。

    默默挂掉电话,这样的答案不意外。冷还可以坚持,可是她害怕自己抵抗力不好,稍微不注意就会感冒。自从生下女儿,她的体质越来越差。病还不让自己害怕,最害怕的是每次生病,都要面对丈夫那厌恶的眼神;你和别人总不一样,你看有哪个女人象你一样整天病,病,病。我也不知道倒了什么八辈子霉,娶了你这么个药罐子。

    小云伸手打开床头灯,她想起床找点感冒药。坚持了两下,还是没能坐起来。她回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阿龙,很想喊他起来帮自己拿一下药。张了张嘴,声带好象突然失去了功能,就是喊不出来。喊醒了阿龙也不见得他会帮自己找药,说不定还会换来一顿训斥不该吵醒他的美梦,说不定又会吵醒女儿。竟然如此,何必去冒这个险,自己坚持坚持,说不定明天早上发烧自己会好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小云关上灯继续睡。

    可是头越疼越厉害,再也无法入睡。

    如果身边这个人对自己还有一丝关心,就不会对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一点察觉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夫妻象他们一样在冷漠的生活着。想着想着,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。

    [二]

    如果生活可以重来,小云希望倒退十年。

    如果十年前能预见自己的今天,她宁愿一个人孤独过一辈子,也不要现在这种没有沟通,没有理解,没有激情,没有快乐,看不见希望的麻木生活。

    当初,她众叛亲离,选择了自己的婚姻,就注定今天没有回头路可走。哪怕前方是无底深渊也不能停止前进的脚步。

    那一年,小云刚满二十岁。

    二十岁的她对爱情已经有了很深的渴望。她并不是个平庸的女子。优越的家庭,出众的外表让她走到哪里都是男孩子眼里的焦点。生活对于自己是太一帆风顺。所以,这样成长的女孩子难免会有任性,固执的缺点。

    她在认识阿龙之前,父母已经为她订下了婚约。一个多年世交的儿子小北,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。可是,这不是小云想要的爱情。在这场婚约里,她太被动,太不甘心,她渴望自己的爱情也象小说里那样炽热那样让人生死相许。这个木纳的小北给不了自己想要的激情感觉。

    她一直拖延着一个已定的结局,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等待什么?

    如果没有那个平安夜,如果那个平安夜没有下雪,如果自己不是被那雪地里那场绚烂的烟花所迷惑。

    如果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。

    遇见阿龙就在那个下雪的平安夜,小云被同学拉去参加聚会。一个男生女生经常玩的游戏;女生写时间人物地点,男生写事件,然后放在两个盒子里抽出来当做两个人的新年愿望。

    小云写的;“明天的明天的明天,是谁陪着我,去天涯”和阿龙写的:“找到幸福的盒子“。被抽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预谋,一切来得这么自然。恍惚间,小云觉得这么多年就是在为阿龙等待。

    新年的钟声响了,外面下起了大雪,一片一片,纷纷扬扬,越积越多。他们一起点燃了新年的烟花,看着那烟花在深寂的天空中瞬间灿烂。小云答应了阿龙一起去找幸福的盒子。小云想不明白,多年的日久生情为什么抵挡不了这一见钟情。原来女人是要为爱存在。她终于决定放弃一切去追寻她的爱情,去寻找她幸福的盒子。

    小云是固执的,当她决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没有任何人劝得住她。

    没有婚礼,没有祝贺,没有热闹。小云悄悄的做了阿龙的新娘。阿北送来了他的祝福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;小云,爱情可能不会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。

    [三]

    不知道这是阿龙第多少个夜不归宿?小云不愿意去想。结婚不到三年,她已经感觉身心疲惫。

    阿龙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,自私冷漠是他的本质。他永远学不会去关心体谅别人,永远都不会去帮别人想一想。

    小云不怪他,要怪就怪自己当初被爱情蒙蔽了眼睛。

    她常常就这样望着天花板静静的发呆。这个家是她结婚之后慢慢置办起来的。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,小云偷偷拿出自己的积蓄,买了这个房子,布置了这个家。对旁人说起的时候,她总一脸幸福的说那是老公的功劳。

    她在帮阿龙争一口气,好让自己小看他的父母能改变对他的看法,对他的态度。因为,她是这样的爱着阿龙。她这样的宠着阿龙,就是不想让他感到一点自卑,受一点委屈。可是阿龙不明白自己的苦心。在这场感情中,小云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。她开始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。可是,她不能对任何人说,那样只会换来两个字;活该。是啊,活该。当初自己那样坚定的选择了他,即使错了,怎么能承认呢,那不是让所有人看自己笑话吗?

    小云发现自己变了,开始变得象个怨妇。在这个家里,她就象个不拿薪水的管家。每个月电费,水费,电话费,没有一样不是自己亲自去交。电灯坏了,要自己找人修,煤气完了,要自己去灌。水笼头坏了,自己不动就会一直在那里坏下去。一个家里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琐碎的事,这些事慢慢消耗着她的热情。

    每次小云在忙着这些琐情的时侯,阿龙正痴迷着赌博。每次,当小云质问起他,他还振振有词的回答说,整天在家听你罗嗦,烦死了,出去清净清净。哪个男人不赌点博,别人还都这样过,你也别太苛求了。

    小云一直不敢苛求阿龙什么,就是怕给他压力,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,从来不会劳驾阿龙,看来,男人也是和孩子一样,很容易宠坏的。这第一步走错了,后面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。

    [四]

    女儿病了,从幼儿园回来就一直无精打采。喂了两袋阿莫西林也没有起什么作用。

    小云有些着急,她现在轻易不会打电话找阿龙。只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;又不是谁离了谁过不下去,别以为我整天会追着问你行踪。可是今天迫不得已,为了女儿,还是拨通了电话。

    电话那头开始在咆哮;你在家怎么带孩子的?怎么又让她病了?没等阿龙说完,小云迅速挂掉了电话,我未必想孩子生病不成?说话怎么这么不讲道理?你自己整天不管孩子,生了病就会指责我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泪水忍不住就流了出来。

    小云抱起女儿去医院。深冬的大街上格外冷清,半天没有等到一辆出租车。女儿的小脸被烧得通红,小云心中开始焦躁和恐慌。这个寒冬的深夜还有谁会象她这样孤独无助?还有谁象她这样对婚姻痛彻心扉的绝望?

    一辆车无声的停在她面前,里面伸出一张熟悉的脸,怎么了,小云?

    小云突然有种见到亲人一般的委屈,孩子病了,我要去医院。

    阿北送小云去了医院,女儿得了急性肺炎。幸亏送来及时,两瓶输液下去,女儿终于安静的睡着了。

    小云一直不敢正视阿北的脸,这是自己结婚后第一见到他。为了不想让阿龙误会,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避免和阿北接触的任何机会。

    小云很想问问他,你现在过得好吗?你还恨我吗?

    可是这些问题突然一个也问不出来,因为,都没有必要了。过去了的,还是让它尘封在过去吧。

    阿龙赶到医院时,小云靠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。阿北正在照看着孩子。阿龙进病房一瞬间突然有种错觉;怎么这才象一家三口啊!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阿北,你怎么会在这里?

    阿北冷冷的回答他,昨晚刚好路过,碰见小云抱孩子看病。好了,你来了我可以走了。以后请你记住,你是个男人,是男人就该担负起男人的责任。

    小云醒过来的时候阿北已经走了,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,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一声。小云心里一阵失落。

    阿龙表情复杂的问,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?

    小云突然觉得眼前这么男人如此陌生,这就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吗?就是自己放弃一切找到的幸福吗?她藐视的看着他,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,如果夫妻之间连这样一点信任都没有,还有什么话好说?

    她的心已经和这天气一样冷,滴水成冰。

    [五]

    小云和阿龙开始了冷战。他们的感情已经是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两个曾经相爱的人,相爱越深才会伤害对方越深。

    阿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,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个临时旅馆。即使回家,小云也只会把他当空气存在。他知道其实多年来,小云心底可能是一直瞧不起他的。他在小云面前所以要显出他的无所谓,他害怕失去小云,只有这样才能掩盖自己内心的忐忑和软弱。可是这样的想法他从来不会说出来。

    小云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沉默,日复一日。当一个女人所有对爱的希望都成了泡影,生活对于自己来说,再活一百年和再活一天没有什么区别,都是行尸走肉,再不会有生命力。“我要求并不多,只要待我象从前一样好。”可是这样的想法她再也不会说出来。

    两个倔强的人这次没有谁先让步。他们较量着,怀着各自的委屈谁也不肯认输。没有沟通和理解的感情迅速在走向灭亡。是什么,什么让他们的感情变了质?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无可挽回?

    [六]

    小云这次病得不轻,一个星期了,还没有好转。家里突然变得乱了套。衣服堆了满满两盆,再不洗女儿马上就没有可换的。一个星期没有搞过卫生的家,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。没有开火的厨房里更是死气沉沉。还有每天面对女儿这样那样的要求,阿龙开始焦头烂额。原来以前小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,而他只会心安理得的享受。什么时候,他不再对小云讲爱字,不再对她的牺牲心存感激。好象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,他可以天经地义的去享受。阿龙已经开始后悔那天接了她的电话为什么不去给她送衣服。心里明明还是爱她的,为什么嘴上不敢承认?为什么总是要故意对她冷淡来显示自己的坚强。可能这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信。对得到小云的爱情不自信。因为害怕失去,所以要装得无所谓。可是,不曾去想过这样的冷漠会让心爱的女人在深夜徘徊流泪,那是对她多大的伤害?

    阿龙开始守在家里伺候小云,天天煨各样的汤来表达自己的忏悔。眼前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?为什么她熟睡的时候,眉头还要紧紧皱着,她心里压抑了多少苦闷无处诉说?前天听医生说,她的病更大原因是因为心情压抑引起内分泌失调。原来,她是如此压抑。

    阿龙终于明白,和感情去赌气,不管是赢还是输结局都一样。有句歌词写得真好,有些人爱得忘了形,却落得一败涂地。当你真爱一个人时,一定要让对方知道。因为,爱不是靠相互来猜的啊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明白得还不算迟,他有耐心等小云慢慢康复,喊出她的名字,带她去找幸福的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