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

张饮修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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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你知道被活埋的滋味吗?

    他每往回走一步,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泥土多一层, 一层又一层, 直到窒息, 直到被活埋。

    前面是她, 后面是保镖。他走在中间,手脚冰凉, 眉眼覆霜。

    这一刻她需要他, 或者说, 闹绝食的 s 需要他。所以她来把他带回挪威。

    这些人从来都不是找不到张存夜,他们只是没有找他的必要。

    最残酷的认知莫过于,发现自己的一切抵抗都被敌人看在眼里, 甚至还能听见他们不以为然的笑声。

    上午过去了,在酒店房间吃了午餐,甘却坐在床上捣弄拼图的图块, 但是根本没心情玩。

    他出去得这样突然, 还没个交代,‘傍晚之前回来’的意思不会是要直到傍晚才回来吧?

    那要是他又不吃东西、还跑去喝酒什么的怎么办?

    甘却趴在床上, 拱来拱去, 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如此之慢。

    下午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, 也没心思看剧情, 一集又一集的, 纯粹数时间。

    等到天渐渐变黑时,他还没回来。甘却跑进浴室洗了个澡,换了衣服下楼。

    在酒店周围闲逛了一圈, 最后站在酒店对面的水池空旷地,边数着脚下碎瓷砖的块数,边等他。

    荷兰的冬夜就像是大提琴和钢琴一齐奏乐一样,有着某种凄凉、辉煌而瑰丽的调子,弥漫在整个苍穹之下。

    街灯把甘却的身影拉成细细长长的一道,等待的那个人却一直没从街道转角处出现。

    她有点着急了,开始在原地踱步、转圈、对着手指嘀嘀咕咕。

    张存夜从拐角走出来时,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,活像一只觅食无果的麻雀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她就发现他了。露出灿烂的笑容,朝他跑过来。

    像美女与野兽里那个终于等到了父亲回家的小女儿,那样欣喜又满足。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带回玫瑰,他甚至没有骑着马回来。

    甘却才没想那么多,她只想跳到他身上,正挂或倒挂,反正挂着就行了。

    然后她就真的那么做了,整个人跳上去,青柠气息扑鼻,切实地跟他贴在一块。

    张存夜没防备,被她的力道冲得往后退了两步,皱着眉伸手抱住她腰肢。

    “要我提醒你多少遍?甘女士,你真的不轻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啦知道啦!”她攀紧了点,缠在他身侧的两腿磨蹭来磨蹭去“我觉得这个姿势能贴得最近!”

    “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还抱着我呀,下不去哎。”

    “”妈的,要不是怕你摔死,谁他妈想抱你?

    张存夜松开手,但貌似丝毫不影响她的紧贴程度。

    “还想我一路把你抱回酒店不成?”

    “成呀成呀!”

    他懒得跟她说话了,伸手把她拉下去。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服,手臂又被她抱住。

    甘却把脑袋贴在他衣袖上,俩人散着步回酒店。

    “张张,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?”

    “在外面睡了一觉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糊弄我吧,哼!我觉得你肯定是待在博彩天地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很聪明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你这么直白地夸赞我,我会骄傲的哎。”

    一个人乘着电梯上行时,张存夜的脑海里完全没有甘却的声音,即使她刚刚还在他耳旁叽叽喳喳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只听得见几个小时之前电话里的女声,音调虚弱的挪威语,明显是多日没进食的状态。

    s 不肯跟 b 结婚。

    当时的他,在信号这端抿着唇没说话。

    没什么想法,没什么计划,没什么雄心壮志,没什么未来蓝图。

    长指握着薄薄的手机,信号只能把他浅淡的呼吸声传达给她。

    畸形的爱是怎样的?正常的爱又是怎样的?

    有些时候,连我们自己都懒得去分辨。

    桃花眼轻眨,他切断了通话。

    他跟s一句话都没说,但养母放他离开了。

    大概是她答应她不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。

    那为什么,到底为什么,一定要等到他这通没有声音的电话?

    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,真的会喜欢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吗?

    他从来没有尝试过,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尝试。

    回到酒店房间,张存夜刚脱下卫衣外套准备进浴室冲凉,门铃声像催命铃一样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只着黑色的纯棉长袖底衫,开门的时候,鬼都能看出来他很不耐烦。

    甘却却一脸喜气洋洋地扑上来拉他的手臂“张张,我跟你说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说就说,拉手做什么?”他抬高手臂,不让她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么小气呀?拉手说话比较有情调嘛!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这么小气。”

    他就是这么讨厌跟人近距离接触,就是这么习惯周身清冷没有烟火气。

    而甘却,她就是不知道,放在从前或者放在以后,她都是唯一一个能对张存夜又抱又亲、上下其手的人。

    “那你听我说哈,”双手揽着自己的后脑勺,她仰头看着他说“等会儿你洗完澡就过来我房间,我有大事要跟你做!”

    “做ài吗?”

    “什、什么!你怎么又说到这个上面去了!”

    他轻轻挑眉“抱歉,男生的思维就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甘却郁闷极了,脸也涨红了,飞速说了句“反正你洗完立刻过来就是啦”然后就一溜烟回自己房间去了。

    张存夜撑着门框笑出内伤。一个神奇的傻子。

    “毯子,毛巾,梳子,吹风机,嗯还有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啊对了,还有温白开,应该是要的吧,他似乎总是要喝着点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我还得准备几个能聊下去的话题,要不然等一下冷场就很尴尬了”

    “‘十八岁’喜欢聊什么呀?鬼故事他听吗?但是他连治鬼都会哎,应该不会相信鬼故事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要不,跟他聊聊我的生理期情况?这个好像可以!我觉得他对这个好像比较感兴趣!”

    “我应该还可以适当地添油加醋,比如装个奄奄一息的样子,说不定他会跟我聊上一整夜哎!”

    甘却在房间里自言自语,准备就绪,等着隔壁的人洗完澡。

    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,她心上顿时开出一朵花,粉红粉红的,老漂亮了,她甚至想伸手把它摘下来,然后送给他,嘿嘿。

    “张张!”甘却拉开门,见他斜斜倚在门外的墙上,换了一套浅灰色休闲家居服,双手插在裤兜里,长身玉立,黑发半湿。

    “怎么,还没看够?”

    张存夜歪着脑袋懒懒看她,那眼神的言外之意就是:还不请我进去?

    他是不会做出‘往别人房间里挤’这种事的,但是让他在别人门外站着他也不干。

    “没看够哎,我可不可以再看一会儿呀?”

    他转身就走。被她拉住衣服。

    “我开玩笑的嘛,”甘却把他往房间里拉“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呢!”

    她把他按在床上坐下,脸上的表情特乐呵,看得张存夜有点悚然。

    “希望你所谓的‘大事’是一件尚未超出正常人类或者高功能人类理解范围之内的合理之事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目光掠过她房间里的东西,一切都没什么异常。小桌上叠放着干净纯白的毛巾,还有吹头发用的吹风机。

    张存夜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。但下一刻,他整个人被一块大毛毯裹住。
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刚洗完澡,防止着凉呀。”

    面前的人一本正经地解释着,还用小夹子夹住毛毯两侧边沿,不让它松散开来。

    张存夜:“”他伸手过去,拿起白色毛巾,盖在自己脑袋上,随便擦着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样呀!”甘却一个没注意,已经来不及拦了,鼓着腮帮子指责他“那是我要做的事哎,你怎么抢人生意做呀?”

    “谁让你这么磨叽?我不愿意给你表现机会了。”还特么给他盖什么毛毯?

    “我哪里磨叽啦?我就要开始了好不好!帮你擦头发、是女朋友的成就二哎,你怎么可以抢走嘛!你又、又不是你自己的女朋友!”

    “嗯?”张存夜抬眼看她,嘴角的笑慢慢崩开,最后倒在她床上,笑得蜷缩起身子。

    甘却趁机夺走他手里的白色毛巾,爬上床去,盘腿坐下,轻轻推着他肩膀。

    “你起来啦,你头发还没干,不准躺下去的呀。”

    他翻了个身,抱住她的小小腰肢,枕在她腿上,仰面看着她问:“你他妈怎么这么逗?嗯?”

    甘却低头看他的脸,咧着嘴笑“‘十八岁’,从这个角度看,你依然好看得厉害哎。”

    张存夜轻挑长眉,挪了挪脑袋,笑意渐敛,静静跟她对视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“换成另一个人,顶着我这副皮囊,你也可以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吗?”

    他问这话的时候,手指玩着她睡衣上的一绺流苏,细长的睫毛盖住漂亮的桃花眼。说不上认真,但却是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嗯但是我先遇见了你呀,”甘却用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,思索着“以后我遇见任何我可能会喜欢的人,他们身上一定都有你的影子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他抬手拿开她托在下巴处的手,轻轻捏住她巧致的下巴,神情闲适又慵懒,似乎还在思考她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就是这样啊,你不相信呀?”甘却一说话,就能感受到被他钳制着下巴的压迫感和紧张感。

    她笑着去摸他的喉结,喔唷,这个角度真是方便,一偷袭就成功!

    而且他好像没有察觉的样子哎,甘却觉得自己提前完成了‘女朋友成就三’,心里欢快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我相不相信没关系,你相信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她反应过来他是在答她的上一句话“我肯定相信啊,这可是我的答案哎。”

    张存夜轻声笑了一下,放开她的下巴,长指揽住她脖子,霸道地往下按压,迫使她低下头。

    “怎样?手感还行?”他刻意轻咽唾液,喉结滚动。

    甘却脸红了,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手感。做贼心虚一般缩回摸着他喉结的手。心里嘀咕着:他不是没察觉来着吗

    “以后不许随便摸异性的喉结。”他歪着脑袋追逐她乱躲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哦”甘却挠着耳后根,脸颊绯红“但是、为什么呀?”

    “会激起他的某种欲望。”

    “哈?还能这样?什么欲望呀?会打人什么的吗?”她瞪着亮亮的大眼睛,跟他懒懒的桃花眼对视。

    “想知道?”

    张存夜半坐起身,伸手推倒她,把她压在柔软的床被上。

    “你”“嘘———”修长食指在她唇上停留了几秒。

    他俯身,把她的双手举在脑袋两侧,掌心向上贴在床上。尔后十指慢慢挤入她的指缝,轻轻扣住。

    “我做给你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