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0 劳碌富少

浅清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笔趣阁 www.xxbqg.com,最快更新桃谷传奇之萌主坑神录最新章节!

    千蔻猜疑着,满腹狐疑地拿眼觑阿好。这时,前面街角拐出四个人来,个个身着缟素,或佩大刀或悬长剑。

    阿好瞧见,笑说:“小姐你瞧,是那四个阿不。”

    方不折与阿好照过面,见了阿好,与另外三个人商议了几句,便快步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阿好不等方不折走近,就将手一招:“方公子,巧啊。”

    方不折反而一怔,走到近前,拱手施礼,道:“昨日一别,不想又与两位姑娘在此相遇。在下想请问姑娘,是否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否瞧见从你们这四个糊涂阿不的手里逃走的雷夫人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教姑娘笑话了,姑娘莫非见到了雷夫人?”

    阿好倒也不再追问“是不是”,道:“你们倒真是一客不烦二主!偏巧,还真叫我给看见了。我刚刚见她拖着孩子往东去了。你们若要追她,可别磨蹭。”

    方不折道过谢,匆忙回身走了。

    主仆二人依旧前行,一路慢慢悠悠,傍晚时分寻了间客栈入内,照例有那店小二殷勤伺候。二人吃过,上房里歇了。

    千蔻夜生愁绪,想自己离乡背井,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,却没个亲友相伴,身边唯一的一个丫头又全不可靠。她梦里忧恼,一夜浑浑噩噩,待得醒来,天已大亮。她不见阿好来聒噪,心中纳闷:这丫头凡事懒惰,催我上路却向来勤快,如今这早晚,她怎的还不来喊我?

    千蔻走出房门,转到阿好门首,门虚掩着,她推门而入。一进门只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,入内时,又见房内垂画挂幅,悬锦缠纱,布置雅致,与别不同。

    这客房可真是与众不同,昨日只见阿好进了这屋,倒不知屋里是这般景致。千蔻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,一边望里走,忽然,朝东的窗子底下坐着的一位锦衣男子映入她的眼帘。

    这男子坐于一把圈椅中,以手支额,阖着眼,正晒着清早的太阳盹睡。千蔻不提防受了一惊,急忙回身而退。可房门不知为何已经掩上,怎么也打不开。她见开着窗,就端了把圆凳放到窗子底下,扎起裙摆,两手扒着窗框望上爬。正要爬上窗台呢,忽听身后一男子声音冷冷说:“小姐且留步。”

    千蔻吓好大一跳,脚下的圆凳一歪,她仆地跌倒。

    那男子也不来扶,说:“起来罢。”

    千蔻心里暗骂一声,想:我自然会起来,用得着你说?她爬起身,拍了拍身上灰尘,朝那男子瞅一眼,认出就是在窗下盹睡的男子。这回瞧得真切,只见他二十五六年纪,龙眉凤目,冲雅俊秀,只是眉目间缀满倦意,有如一个疲于奔命的人。

    千蔻见他一身光鲜锦衣,腰系玉带,环佩叮当,显然是个富家公子,暗想:真是见了鬼了,一路上见到多少乞丐,也没一个长着这样的苦脸。

    那男子将千蔻从头到脚,从脚到头,又从头到脚好一番打量。千蔻被看得直发毛,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。

    “小姐总算醒了,”他说,“小生在此等候多时。”

    千蔻莫名其妙,心想我与他素昧平生,他等我做什么?

    “小生想请小姐往敝庄与家母一叙。”那男子又说,“只是,尚有些俗务羁身,不能亲送小姐,还请小姐不要怪罪。”

    这时,三个秀发箍头,丫环打扮的姑娘鱼贯而入。三人一字排开,一个个施礼道:“妙琴、慧棋、巧画,服侍小姐上路。”那男子瞅瞅她们,再不多言,背着手走出门去了。

    千蔻愈觉莫名其妙,忽见第三个丫环的肩上挂着个深蓝色的包袱。哎呀,她想,我的包裹怎么到了她们手上?阿好人呢?

    她惊疑不定,见仨丫头个个谦恭有礼,低眉顺目的,遂从巧画肩上扯下自己的包裹,撒腿跑出房门。那仨丫头却突地一齐活动了,十分利落,一声不吭地赶上来,捉住千蔻,将她拉至后院。

    店里并无客人,伙计们则都已上工,却无人来理会。后院早有一辆马车候着,三个丫头合力将千蔻推进了马车。

    千蔻竭力想要挣脱束缚跳下马车,三人只得按住她的手脚,当着她的面互相计较。

    妙琴道:“公子说不能伤着,不能委屈着,一定要和和气气地送到庄里,但这小姐不听话啊,我们如何行事?”

    巧画出主意说:“我们都别管她,就把她丢在车里,将车赶起来,赶得飞快,她纵要下车也不能矣!”

    慧棋摇头道:“这不斯文,路上歇脚递茶饭时也难保她不动手脚。我有个斯文的法儿,只要缴了她的衣裙,我们三个都坐驾座上,只管将她一人撇在车里,她必不敢乱来也!”

    千蔻闻言大惊,肚里骂:放狗屁,这才最不斯文!

    妙琴和巧画却齐点头道:“果然斯文!”

    三人正要剥她衣服,妙琴又说:“慢来,还有一事不妥。如今虽然天气转热,但到庄里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,倘若遇上个阴雨天气,教她一时受了凉,岂不惹公子见怪?”

    “妙琴想得周到,”巧画道,“我去店里抱床被子给她盖盖。”

    慧棋、妙琴遂将千蔻衣裙扯了,只剩一身亵绊,巧画抱来条崭新的棉被替她盖上。

    三人打点停当,轱辘辘驾车出城。

    妙琴、慧棋、巧画三人都爱凑热闹,果真一起坐在驾座上,谈天说地,时笑时闹,快活不已,偶尔才掀开车帷来瞅千蔻一眼。

    马车出了城门,妙琴道:“公子说他有要紧的事做,因而不能与咱们一同回庄,你们说,公子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还用问,”巧画道,“当然是去明州吊唁啦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没错。不过,虽说公子是去明州,咱们是回庄园,不仍可同行一段路?公子却为何要与咱们分开走?”

    “公子是个大忙人,似我们这般慢吞吞的,哪能合他心意?他当然要拍马先走啦。”

    慧棋这时说道:“还能为了什么,公子就是烦了咱三个了,不肯与咱们作一路。”

    巧画不以为然地“噫”了一声,说:“慧棋就会败人兴致,我看,公子烦的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慧棋道:“我难道说错了?今早上他自己打起瞌睡来,就因我们没把他叫醒,他就不中意了,走的时候睬也不来睬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那怪得谁?”巧画接茬说,“谁叫他自己一沾椅子就睡着了,咱们也是想叫他多睡一会儿,他倒来发脾气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。”慧棋道,“他不来同行我还求之不得呢,咱们正可逍遥几日。”

    妙琴这时说:“你怎知公子不是为了任我们自个儿逍遥几天,才不跟我们同行的?”

    慧棋听了这话,回嗔作喜,笑道:“你就别说胡话啦,我们哪有福气摊上这样贴心的主子?”

    巧画忽然格格笑起来,说:“刚刚走过去那个读书人,你们瞧见没有?唉,他一直盯着我看,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“乱讲!”慧棋叫起来,“明明是在看我。”两人互相不服,在马车上互掐起来,双双叫着:“是在看我,看我!”

    妙琴劝:“你们两个别闹了,羞也不羞。”

    巧画接茬道:“你们两个别闹了,羞也不羞,看的明明是我妙琴,与你们有何相干?哈哈!”

    “好了,”妙琴轻嗔薄怒,“我们有任务在身,不可疏忽了。”另两个这才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三个丫头载着千蔻赶路,千蔻本以为旅途上事务繁琐,三人必会漏出破绽,不承想,这三人竟十分难缠。但凡遇到点小事,三人必定你一言我一语,煞有介事地商量起来,事不论巨细,主意无分优劣,一律摆上台面共同品论,叽叽喳喳嘈杂不已,偏偏商量出来的结果天衣无缝,看守更是决无错漏。一连两天,千蔻直被逼得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一日晌午,日头正旺,妙琴、慧棋、巧画三人等不及进城,在城郊的一个铺子歇车裹腹。三人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底下,替千蔻叫了碗面送进车里。

    铺子里除了妙、慧、巧三人,再无别的客人。铺子旁的一块空地上倒围聚着二三十人,阵阵喊打喊杀声不时地从人群里传出来。这群人或高或矮,或胖或瘦,或穿着光鲜,或衣衫褴褛,个个一般模样地簇肩拔颈,热火朝天地盯着圈内,时不时地发出喝彩声或者嘘叹声。

    突然,人群中央腾飞起一对颈毛残脱,污血粘身的斗鸡,两只斗鸡以喙爪互击,绞缠着又落了下去。巧画道:“他们是在斗鸡呀,咱们瞧瞧去?”

    “不要了。”妙琴说,“我们三个姑娘家,混在那男子堆里,不成体统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这里人杂,”慧棋帮腔,“须小心在意,别教人跑了。”

    巧画即打消了念头。千蔻在车里听见,禁不住恼怒,暗想:就是上吊也要喘口气,这三个臭丫头却丝毫不曾放松,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,竟教我这辈子遇到了她们。

    她本就没什么胃口,愤愤然放下碗筷,一想不够解气,抓起面碗,奋力掷出了车窗。面碗飞出,却久久不闻落地跌碎的声响,千蔻心中奇怪,揭开窗帷来看,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顿时映入她的眼帘。

    只见是一名男子,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,不知何时站在马车近旁,恰好接了千蔻丢出的碗。

    那男子将手一弹,把碗弹了上去,半空里树叶沙沙响过,碗恰好搁在了树枝杈上,再也没有落下来。

    接着,男子转过脸,别有兴致地朝千蔻瞥了一眼。

    千蔻丢下窗帷,直羞了个面红耳赤,好像自己这赤身露体的模样被他瞧去了一般。她明知自己身在马车之中,车外人怕是连自己的鼻子眼睛也看不齐全,若是旁人瞥这一眼,她全不当一回事,唯独这人的眼神毒利,好似不经意的一瞥,却极尽佻薄与玩味,好像别人都没穿衣服一般,千蔻本就没穿着多少,自然惊惶窘迫。

    她心神甫定,忍不住又拈起窗帷来看。那男子已在铺子一角坐倒,不问汤面,不看茶饭,只要了一壶酒,正自斟自饮。千蔻偷眼观之,看他二十七八年纪,颀长瘦削,五官清隽,眼窝深如沟谷,眼裂长狭似媚,鼻梁高直,嘴唇偏薄,下颌尖削:这相貌虽显阴寒,却有着一股令人移不开眼去的摄魂邪魅。

    妙琴、慧棋、巧画三人也留意到了他,不再海阔天空地胡扯。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,妙琴拿着包子送进马车来,说:“这铺里没什么好东西,小姐既然不爱吃面,吃个包子罢。”说着将包子放在千蔻面前,退出车去。

    千蔻暗骂一声草包,抓起包子想往妙琴屁股上扔,忽然计上心头,暗想:这三个草包虽然无赖,一路上倒也不敢饿着冻着我,我若生起病来,她们定要着急,张罗着带我去看大夫,看大夫当然要把衣裳还我。我若再装出个身心交瘁,半死不活的模样,她们忙乱起来必会疏了防备,到时我便可伺机逃跑。这么妙的主意我之前怎么不曾想到?

    千蔻打定主意要装病,随手将两个包子抛出了窗外。

    “暗器!”车外突然一声叫嚷。紧接着,又听那声音骂:“他奶奶的,谁拿肉包子打老子?”

    另一个声音说:“我只听说过肉包子打狗,怎打了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干嘛骂老子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骂你,谁拿肉包子打你,就是谁骂你。”

    “他奶奶的,是谁拿肉包子打老子?”这一声的怒气自比上一声浓烈许多。

    千蔻暗叫不妙,揭开窗帷望出去。外头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个中年男子,一个五大三粗,一个又矮又胖,两人都是一身素服打扮。那矮胖手里捏着包子,正怒冲冲地朝马车走过来。千蔻大惊失色,心想这矮冬瓜若闯进马车来,甚或将自己拎出马车,那可不得了,直吓得瑟瑟发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