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丢孩(一)

Gonlin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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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值南方七月。天气炎热得令人焦躁。

    奉时穿着漏洞的汗衫蹲在屋里捣腾他的破电扇。天气这么热,它咣当咣当地转了半夜就罢工了。其实奉时也不太怕热。只是觉得夏天到了,不吹电扇有些不对劲。

    二十九寸纯平小彩电里正在放新闻。一则消息引起奉时的注意。他停下手中的活儿盯着电视仔细看。电视里说:南方某市连续发生丢失婴儿事件。警方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已经组织专案小组积极破案。希望有知道线索的市民能够积极配合警方工作。并且提醒市民近日要照看好自家婴幼儿。

    新闻播完。奉时默默地移开目光。继续低头捣腾电扇。

    南方某市的七八月份,这几年都不大太平。丢的小孩是一个也没有找回来。真闹心。奉时心里想着,电扇又用不上了。他想去南方住几天。

    第二天奉时就收拾了一个旅行背包。两套换洗衣服,一块毛巾,一把牙刷,一支牙膏。还塞了一些小玩意。比如:火机,纸巾,小镜子,一圈红线,一叠黄纸,一枚古钱……最后,奉时装了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本子。厚厚的一本。

    背着包。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了院门。奉时潇潇洒洒就奔火车站去了。买了当天去南方某市的火车票。

    空空的车厢里没几个人。奉时安安稳稳地占了一排位置睡大觉。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大半都睡了过去。火车到站是晚上十点二十几分。奉时没睡清醒列车员就提醒下车了。

    车上没见几个人。出站的时候居然也有些挤。人群挤挤攘攘地快速离站。生怕慢了别人。推来挤去的。

    奉时避让了几个背着大包的男人,也躲了几个背着孩子,踩着高跟鞋依然健步如飞的女人。沉默地走在了最后。

    一出站。尤带热浪的夜风袭面而来。闷闷的,燥燥的。奉时有些不习惯。家里天气没这样闷。

    车站前的拉客贩子见了单身一人的奉时就犹如苍蝇见了肉。一拥而上。围住他。有的拉扯衣角,有的拉扯背包的带子。十几张嘴对着他说话。

    “先生。住店吗?30块一个晚上。有电视,有热水,有WIFI。”

    “走吗?朋友。去哪?市中心?向阳路?打的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坐车吗?摩的。去哪都划算。很便宜的。”

    奉时顿时觉得脑袋疼。伸手推开围住自己的人群。边摇头拒绝,边向前走。

    他不住店也不打车。

    贩子们见没戏。纷纷散开。放他离去。转身又盯上其他猎物,一拥而上围住一个手拉拖箱的女孩。

    奉时离开人群。几个大步已经蹿出十几米远。追上前面走的一名年轻小伙。一个巴掌拍上他肩头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麻烦把包还我。”

    小年轻一头枯黄的乱发。回过头瞅奉时。一脸的不耐烦。挥开他的手就骂:“什么包?你有病吧?”

    “就是一个破布兜。里面装着身份证和一百来块钱。没啥。”奉时平平淡淡地回答问题。对小伙恶劣的态度不以为然。说完了,他觉得不够完整。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:“我没病。”

    “我管你有病没病。没病就让开。”小伙脸色都变了。虽然奉时说得认真。但是小伙怎么听着都觉得自己被奉时调侃了。得亏忍住了暴脾气。否则当场就想揍人。用句最最流行的话来说:这家伙是猴子请来逗比的吧?

    小伙面色不善地推开奉时,大步流星地离开。

    奉时望着小伙走开的背影,沉默一秒就追了上去。一个冲撞,小伙崴脚打了个咧咧。

    “我艹你……”

    ’妈‘字卡在喉咙口。小伙子望见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奉时手上的小破布兜,硬生生地止住了咒骂。心里嘀嘀咕咕地想:敢情是遇前辈了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。”奉时对着小伙扬了扬手中的布兜。一脸正经。

    小伙哑口无言。比量了一番彼此的身高差距和综合实力。又瞄了一眼奉时手臂露出的结实肌肉。立马就决定息事宁人。

    不再多话。小伙’哼‘了一声。转身就跑了。

    奉时见他跑掉。也只是目送他离去,没有其他更多的动作。得饶人处且饶人,也算是日行一善。

    舟车劳顿十几个小时。奉时只想冲个凉。所以就近找了个小旅社住下。20块钱一宿,有电视有热水。

    这一安顿。洗洗刷刷的。就到了后半夜。

    奉时想着这一住恐怕得至少两个月。自己又没个亲戚老乡可以投靠。天天住20块钱一宿的旅社他也支不住啊。还得吃得喝。也真愁人。

    这时奉时就想起他爸常说的那句话:行走江湖的,就得朋友遍地。

    奉时他爸是个半仙。江湖上鼎鼎有名。可是奉时觉得,他爸就只有这一句话是说对的。

    可惜了。奉时一辈子都把他爸的话奉为圣旨。只有交朋友这一项没有执行好。他在江湖上走,朋友却真心不多。

    终于是没有朋友依靠了。

    想着心酸。奉时还是决定自谋生路。

    第二天奉时就出去找工作。他一路走走停停地找。把大半个城市都逛了一遍也没有遇到合适的。奉时也不急。慢悠悠地继续四处瞎逛。

    下午。他路过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门口。工地里面工人顶着三十九度的高温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儿。奉时却’唉秋!‘一下突然打了个喷嚏。他默默地揉着鼻头。不应该是感冒吧?

    奉时站着没走。抬头望着高高地水泥大厦。估摸着得有十几层楼呢。工人干活是真的辛苦。这么高的楼,得用他们多少汗水才盖成?

    见奉时站了有十几分钟不走。就有守门的人过来驱赶。说是不能站着那儿。危险。

    奉时点点头。也没有立马离开。又向工地里面张望一番。这才离开。

    离开后奉时就直接回了旅社,没继续瞎逛。又过一天。奉时就找到皮肤黝黑的工头毛遂自荐,在工地谋了一份工作。

    工地小杂工。试用三天。合格了就能留在工地。像他这种自己毛遂自荐的,也没有老乡担保的临工。工头一般不信任。工钱也是日结。做一天算一天。哪天觉得你不好了。麻利儿地拿了钱就滚蛋。

    奉时也知道这个情况。所以也没要求跟其他老工人一样住工棚。

    一天的工钱。够吃够喝也够住店。奉时觉得可以了。他是熟手。以前做过水泥工,搬砖工,砌墙工,拌灰工。工地上的活可以说是手到擒来。工头对他也是满意。就觉着吧,话太少,孤僻。还好肯干活,不偷懒。

    这样。奉时在工地就呆了半个月。和工友都认识了。但是不亲近。最熟悉地就是工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