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七章 胜败之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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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目送范佥事离去,叶行远志得意满,果然是对手越强,压力越大,破解之后越是愉快啊。一个位阶只相当于九品的秀才,斗赢了五品的按察使司佥事,说出去又有谁敢相信?这种事迹,应该会载入地方志当中吧,野史笔记想必更会津津乐道。

    人群渐渐散去,叶行远和欧阳举人、刘敦一同回家。刘敦打着灯笼照亮道路,但他神情一直是瞠目结舌的样子,今晚所见所闻对他这小人物的冲击实在太大。

    确实是他跑腿帮着联络了几位士绅,请他们到凤平岗看戏。但他怎么也没想到,居然亲眼目睹了一场年度撕逼大战,七品知县自曝是妖怪,顺便揭穿五品佥事乃是幕后指使,要图谋不轨!

    刘敦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真相,知道内情的复杂之处,总觉得这个结论有些古怪,有哪里不对劲,不禁回头向叶行远望去。

    这时候欧阳举人正压低了声音,凑到叶行远耳边赞道:“你真是神机妙算,竟用出这出神入化的连环计,老夫实在是不得不服了你!”

    初见叶行远,欧阳举人是把他当作可以提拔的后辈。然后再见之时,叶行远势如破竹,考中县中案首,欧阳举人已经把他当成归阳县士林后辈的希望,所以才送他去府城远离漩涡。

    等到叶行远从府城回来,又摇身一变,俨然成为了整个归阳县士绅的主心骨,连假冒周知县的妖怪都被他赶出了归阳县。

    这倒也就罢了,关键是范佥事到来后,试图捂盖子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面临强大的官场潜规则压力,叶行远竟然兵行险招,奇峰突出,最终居然还做成了。

    “侥幸侥幸。只因为这范大人为人太过执拗,不知变通,不识人心。才会自取其咎,在下只是推波助澜而已。”叶行远口气很谦虚,设计多日,眼见开花结果。心中甚是快慰。

    道路上突然出现白色人影,莫娘子不知何时窜到身边,轻声笑道:“相公你可不能独占功劳,我至少要有一半的功劳吧?”

    叶行远哈哈大笑,“你惯会惑人耳目。就连五品大员都不能识破,自然是你的首功!”

    刘敦听到这三人对话,突然间福至心灵,想起当初在丁举人书房,进去时是范佥事,出来的却是莫娘子的情景!从这里想下去,立刻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!

    这小弟的胆子实在太大了!刘敦心神剧震,后怕不已。整件事情最大的关键,就是今日这个出现的周知县,是莫娘子假扮的!

    今日之事。要从前两天开始说起。在察觉了范佥事不怀好意的心思之后,叶行远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。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,就咬咬牙赌了一把。

    当夜,莫娘子扮成周知县,面见黄典吏,一来探黄典吏的口风,二来其实想用莫娘子为妖怪这件事吸引范佥事的注意力,在这件事上再摆范佥事一道,让他在归阳县内无法立

    范佥事若是听信黄典吏的话,从莫娘子这里来对付叶行远。叶行远也正好从容布置反击,而之前他已经设计了李代桃僵等好几种后续方案。

    实际上叶行远的预感是正确的,就在莫娘子假扮周知县去见黄典吏的同时,范佥事便带领医官。半夜登门突然袭击。幸好叶行远有剑灵反字诀神通护身,才终于能够逃过一劫。

    然后叶行远发现自己布置有欠缺,对范佥事监控力度太小。所以又让便宜姐夫刘敦前往县城打探消息,顺便到黄典吏处假装投诚。

    最后果然得到了一个关键的消息,就是范佥事想见周知县。到了此时,叶行远才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的主意。如果让范佥事见到周知县,而这个场景又被全县士绅一起目睹,又会怎样?

    细思下来,这个主意不但有很高的可行性,而且能够达成叶行远所有的目标。

    第一,坐实周知县的妖怪身份,那假冒周知县两年的骨妖倒是心志坚毅,一去不复返,只要他一日不现身,就一日没有直接证据。

    但叶行远手上不是有一个妖怪么?周知县不现身,别的妖怪冒充周知县现身,在周知县本来就是冒充的前提之下,又有谁能识破?

    第二,将范佥事拉下水,这也是叶行远的自保手段。范佥事铁了心要捂盖子,连诬陷心疾这种肮脏手段都用了出来,天知道以后还有什么连环阴谋?这种小人阴骘手段,可是暗箭难防。

    所以先下手为强,擒贼先擒王,对方既然有心针对,叶行远当然也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。就算是堂堂按察使司五品佥事,也绝对扛不起勾结妖族图谋不轨这个罪名。

    而这个罪名的出现,只需要莫娘子假扮的周知县在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话而已。而且这些话也通过欧阳举人与刘敦的组织,顺利的传入了全县士绅的耳中。

    范佥事百口莫辩,而他最后张皇失措的表现,和叶行远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穷追猛打,成了压垮范佥事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一旦被定性,就算不被定罪,范佥事的政治生命也就差不多完结了。别看他现在仍然披着五品官服,金光闪闪,但内里的精气神一被抽去,五品大员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。

    欧阳举人连连感慨,“范大人本来是很有能力的人物,说到底还是输在了一个贪字上面。胜败之间,一念之差!”

    叶行远不置可否,但刘敦没听明白,忍不住插嘴说:“范大人不贪财啊,到了县里没听说有聚敛的行为。”

    “贪字不仅仅是贪财,还有贪心。”欧阳举人解释说,“如果范大人老实秉公办事,从一开始就按真相来判案,哪有后面这许多事情?

    大不了担上一个失察责任,耽误几年罢了,但是范大人不甘心担上失察责任,强行把责任都转移到别人身上,这就是贪心。

    正是有这个贪心在,一个看似精明谨慎的人物才会如此刚愎自用,连连被假象蒙蔽了双眼,最后落入圈套,可谓是因小失大。人性可悲之处,莫过于此啊。”

   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?叶行远做了鬼脸,对欧阳举人拱手道:“晚辈受教了!”

    欧阳举人摇摇头,“范佥事肯定是代表了省城一批人,你如果去省城参加省试,说不定要遇到他们。”

    叶行远却无所畏惧,“年轻就是本钱,我这次不中,三年后再来就是!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他们那些人却不可能永远在省城任职,总有调离迁转走的时候!”(未完待续。)